那子纯：
能给出一个带有画面感的故事
不只是干巴巴地讲道理
通过隐喻的方式做思想工作
会事半功倍
2014年夏，我刚刚由大庆油田培训中心调到油田热电厂担任党委书记的时候，很少召开会议听取汇报，而是经常会参加一些班组的生产例会或检修活动。
某日下午，我到电气分厂继电保护班组参加生产例会。
会后，应班组长之邀跟大家座谈了一会儿。
一位脸上长满青春痘的青年男员工说：“我不是当领导的料，我愿意钻研技术，解决别人解决不了的技术难题，这让我有成就感和幸福感，但我总感觉并没有得到大家的认可。”
我说：“当领导也好，当工人也好，前方的终点都是共同的，是什么呢？”
他茫然。
我说：“坟墓。”
大家笑着点头。
我面向大家说：“大家的目的呢？也是共同的，是什么呢？”
大家茫然。
我说：“要得到幸福。”
大家笑着点头。
我又面向那位青年男员工：“所以，不论当领导还是工人，都必须使自己幸福。我给你讲个故事吧。在我们北方的一块人迹罕至的山区，有一个美丽的天池，池中有一群野鸭子自由自在地生活。野鸭子们下蛋，孵化小野鸭子，黄绒毛的小野鸭子生下来就会游泳，学习捉水里的鱼儿，很快就长大了。慢慢地天气冷了，树叶黄了，金黄的树叶飘落在碧绿的湖面上。秋天到了，蓝天高远而清爽。一天，野鸭子们嘎嘎叫着，成群结队地飞往南方。很快，下雪了，湖面结冰了，积了厚厚的一层雪，漫漫寒冬来临了。几个月后，春风吹来，树叶渐渐绿了，湖面也解冻了，远方传来嘎嘎的叫声，野鸭子回来了。去年的小野鸭子已经成年了，也像当年的父母一样在这里下蛋、生小野鸭子。年复一年，野鸭子们过着这样无忧无虑的生活。你说，这些野鸭子幸福吗？”
所有人都听得出神，男青年自言自语似的说：“幸福。”
我看着他的眼睛说：“可是，这些野鸭子的幸福需要谁来认可吗？”
男青年赧然而又释然地一笑，说：“是的，我的幸福也不需要谁来认可。”
大家此时都心领神会的样子，也跟着放松地笑了。
这时，又一个青年女员工说：“这几年我们油田的职称评聘政策真搞不懂，总变。我原本是黑龙江大学英语专业毕业的，在管理岗，主要工作是用电脑整理资料，这专业不让评职称，我就又读了计算机本科，还不让评，说我的岗位不是信息岗位，不干本专业的都没资格评，我很失落！我真没办法了，只好混日子吧。”
我说：“据我所知，我们油田原则上很少招收英语或计算机专业的毕业生，电厂更不可能招收。所以，你应该是油田子女吧？能分进电厂来已经很幸运了，外面多少硕士都找不到工作呢。我可以继续讲野鸭子的故事。有一年，这个山区的地质发生了变化，天池的水漏掉了，诺大一个池子几乎没有水了，野鸭子们从南方回来后，发现曾经美好的家园面目全非，池底长满杂草，都很伤心，一些野鸭子陆续地飞走了，剩下的几只不愿意离开，它们搞不懂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？几天后，终于只剩下一只野鸭子，这只野鸭子不甘心这么美好的地方不再是自己的家了，想不通，很失落，感到没有一点办法了，对未来失去信心了。又过了几天，这只野鸭子没力气了，简直快要死了，这时它突然发现，它脚下石头缝里有一只蛋，仔细一看，是去年没有孵化成功的蛋，已经破壳了，里面有一只未成形的小野鸭子！这只野鸭子突然意识到，啊！我还活着，活着的感觉原来这么好！自己应该好好活着，应该去寻找新家。于是它鼓起勇气，振动翅膀，用尽最后的力气，一飞冲天，去寻找新家。”
我把目光转向了女青年，问她：“你说，野鸭子们是不是只有在这个天池里才能得到它们想要的幸福？”
这名女员工笑了，说：“我也应该找回信心，重新确定自己的方向。”
大家听得有些来劲儿，这时又一名壮实的青年男员工说：“每次设备坏了，厂家来维修的人只管维修，却都不告诉我们核心技术，我很苦恼。”
我问：“如果你是他，你会告诉吗？”
他很爽快地说：“也不会。”
我又问：“话说回来，你怎样做他才会告诉你？”
他挺有经验似地说：“慢慢套他的话。”
我说：“你看，你是有办法的，而且我相信你不止有这一个办法。我可以继续讲野鸭子的故事。这只最后离开天池的野鸭子来到了一处低洼的水池，环境很好，只是有点小，而且已经有很多野鸭子在这里安家了，其中有几只儿时的伙伴还装作不认识自己呢。这些野鸭子都排斥这只新来的野鸭子，不让这只野鸭子加入。这只野鸭子很苦恼，试了几次都不行。后来便开始慢慢套近乎，比如送一条小鱼儿给这里最有威信的野鸭子吃，还替一些有头有脸的野鸭子义务垒窝。没几天，这只野鸭子便成了这群野鸭子的一员，而且地位还挺高，不久就有了自己的伴侣，生了一群小野鸭子。”
这名男青年嘿嘿地笑了，大家也心照不宣地笑了。接着，这名男青年在我的不断催问下，一口气讲了7条套话和偷技的办法。
座谈结束的时候，一直沉默不语的班组长忍不住好奇地问我：“那书记，你刚才讲的野鸭子的故事都是真的吗？”
我反问他：“你觉得呢？”
众人大笑。
班组长也笑了，摸着头有些认真地说：“怎么感觉跟真的似的呢！”
走出会场，陪同我参加例会的厂组织部长问道：“那书记，这个野鸭子的故事，我怎么也感觉像是真的呢？”
我说：“今年春我在北京参加某个高级隐喻培训活动，那位授课的美国心理学家在课堂上，只用两三分钟讲了一个野鸭子的故事，就解决了一位学员的困惑，我不过是借用了一下那个故事，又发挥了一下。”
组织部长愈发好奇，忍不住又问：“我很想知道，究竟那次课堂上发生了什么？”
我说：“那位学员是用友集团的副总裁，也是培训业界的名师，他困惑于手下一位女员工生小孩之前表现很好，生小孩之后却表现很不好，想辞退她。心理学家就现场演示隐喻技巧，她描述了一个四季都有很美丽风景的池塘，一群野鸭子春来秋往地在此间繁衍生息，其间有一句细节描述，‘当然野鸭子们也偶生争端，但最终也不过使水面上漂浮几片羽毛’。紧接着，她问‘你觉得那些争执中掉落的羽毛，在野鸭子们的生命中有何种意义？’我记得那位学员大叫起来，‘啊！太神奇了，这可比教练技术厉害多了。’”
组织部长懵懵懂懂地看着我，我俩穿过厂区中央的广场，进到办公楼的时候，组织部长才缓缓地说：“真有意思！不过，您的故事完全不同啊！”
两个野鸭子的故事，小同大异。相同的是用野鸭子的生活情景去隐喻当下问题，不同的是因当下问题不同而营造出迥异的意境。我在故事中先引出每个人的人生终点都是坟墓，而过程中认定的目标都是要得到幸福。“可是，这些野鸭子的幸福需要谁来认可吗？”小伙子被这句提问猛然间从沉浸的童话故事中拽回了现实，瞬间打开了心结。“你说，野鸭子们是不是只有在这个天池里才能得到它们想要的幸福？”这句提问，也使女青年自己找到了答案。“那书记，你刚才讲的野鸭子的故事都是真的吗？”班组长的困惑来自惊讶于效果，他惊讶为什么几个连续剧式的故事就轻松解决了他几位下属的难题。“怎么感觉跟真的似的呢！”这其实是班组长对故事的逼真及提问的技巧所发出的由衷赞叹。
我后来在管理者的课堂上常讲这个案例，引导学员们对这个案例产生两点反思：第一，能给出一个带有画面感的故事，就不要只是干巴巴地讲道理，党委书记通过隐喻的方式做思想工作，会事半功倍；第二，最好的学习其实是转化，只有对学到的知识或方法，结合当下问题或情景去创造性地应用，才会增长实打实的本领。
（作者那子纯系中国管理科学学会领导力专业委员会专家，北京石油管理干部学院院长助理）
信息来源 | 中闳教育网
中闳采编 | 书怀